乔云声引:如果列出当下中国汽车工业能够立传的汽车人物名单,这个名单一定有吉利汽车的李书福,有比亚迪汽车的王传福,有奇瑞汽车的尹同跃,有力帆汽车的尹明善,有蔚来汽车的李斌,也一定有长城汽车的魏建军。手边正有一本原长城汽车执行董事、研发副总裁梁贺年所著的《长城是怎样炼成的》,可称为一部非常详实的魏建军传记。
年底,通用雪佛兰SPARK乐驰在柳州五菱上市,微型轿车的市场竞争似乎就要高端化了。加上赛弗的热销和H股上市,长城最终奠定了大干快上乘用车的信心。年元旦一过,王凤英已经升任公司总裁,从日本五十铃公司回来的王炳勇担任研究院总工,成为长城第一个海归博士。精通TPS的田中文正式加盟长城当上了生产副总裁。在职能分工上,长城坚持不遥控、不交叉、不兼职的简单清晰原则,连门卫都知道谁是专管什么的。
1月5日,长城决定建立模具公司,抽调桥厂的郝建军任总经理。长城这么拼命地建体系,打地基,当然不是只为了K1CUV和K2皮卡啊,肯定剑指轿车。有一天,我跟魏建军、王凤英在封顶的工业园焊装车间里说到布置几条生产线时,我又提出别考虑MPV了,光K1和K2就能卖10万台,王凤英不信,气得大声问我,没有小轿车,10万台大车卖给谁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魏建军下定决心干轿车了。几个月前,奔驰通过克莱斯勒的渠道进了北汽,还拉上了福田,我们可没有这样的外援。皮卡大王加上SUV冠军,为什么不能获得轿车资质呢?哪个不是先斩后奏啊?先干出来再说。
年2月,长城汽车与温州环球合资成立零部件公司
于是,魏总指示工厂建设部长金红建启动规划含有排放转毂和环境模拟设备的试验中心,和20万辆的三期轿车厂加发动机车间,对外宣称是MPV项目。为了上报立项,我找到中咨公司的荣惠康让他给发改委写可研,他说你让我上哪儿去找20万辆的MPV市场需求啊?我说这都是资质垄断政策逼着哑巴说话啊,您老的预测就是权威!
1月7日,为了寻找有产品背景的技术合作伙伴,我去德国的IAV技术公司考察。2月1日,日本的YGK公司来跟魏建军交流小排量发动机技术。2月7日,长城技术中心也改名技术研究院了,魏总要求对标奇瑞研究院五脏俱全,增加试验、发动机、变速箱、CAE、信息化部,尽快达到千人规模。公司还成立了企管部定期考核。王凤英纳闷一千个工程师都研究什么呀?魏总说丰田有好几万个专家呢,人家每年的研发经费要几百亿元。紧接着我陪着魏总去哈飞东安跟连刚总经理了解轿车汽油机资源,初步考虑搭载东安的轿车发动机。
毕竟还没有轿车资质,我也想试着呐喊一下。长城在公关方面远不如同为民企的力帆,尹明善就经常跑部进京吸吸尘、谈谈心,据说还在西三环的酒店里丢了巨额现金。国营车企已经被代工化和空心化,民营车企仍处于边缘化和低端化。年2月17日,我用梁策的署名在《中国汽车报》发表了《应为“对内开放”助力》的文章,呼吁平等竞争比对外开放更重要,不要一卖房子二卖地,最后卖苦力,把中国汽车工业变成万国汽车工业。我拿着报纸回家还想跟老婆吹吹,她说你一个老百姓说话能顶用吗?
碰巧,这时央视正在播出《对话》节目,一汽总经理竺延风说一汽搞自主品牌要“耐住寂寞二十年”。红旗的销量年是2.85万辆,年是2.7万辆,红旗还能扛多久?
年2月底,我们跟上海同捷设计公司确定了V11轿车和R11SUV的合作,很快,李惠明带着一个项目小组开始去上海筹划设立联合分院了。
3月26日,魏建军和我又去法国一家设计公司考察,在停车场看上了一款个性化的微型轿车,明显比QQ时尚和先进,立即决定对标研究。长城终于有了自己的微轿目标了。4月15日,奇瑞第20万辆轿车下线,这跟催命鼓一样刺激着长城。
为进入轿车领域,长城也尝试着找跨国公司合作。垄断政策都把民企逼出国际视野来了。王凤英就嚷嚷过,“三大三小”都找到国际组织了,凭什么民企就不能占个名额呢?4月13日,我和杨志娟去上海跟通用汽车的周方裕和崔先生敞开交流。四个月后,墨菲一行8人来了长城探讨合作,但长城是H股,根据政策,两家不可能合资,发改委也不会破例的。但是跟通用的车型合作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墨菲真诚地告诫长城,不能丢了低成本优势,不要盲目追求高端化。
姑姑不疼姥姥不爱,长城想不自主都不行了。也在4月初,长城新厂区试装出了第一批K1CUV样车,魏总带着我们驾驶着K1在新试车场转了好多圈,还测试了百公里加速性。除了噪声偏高,他对K1总体上满意,指示周军院长不惜一切代价改进质量,争取当年底投产。尤其在转向轻便性能上,他历来要求必须达到轿车的操控水平,彻底改变国产车转向沉重的普遍现象。
为了寻找国外的技术支持,4月26日,我又陪着魏总去韩国考察了第一技研、CES、塔金属、大宇模具、宇信、LG等公司。这时,V11轿车和R11SUV已经在上海造型了。5月14日,我陪着魏总去同捷评审。月底,长城就启动了M11微轿1.3项目,决定先由法国公司负责造型,准备6月初订合同。可上海小组还急着要人,家里哪还有人啊?
5月31日,魏总又一次督促招聘海内外人才,王炳勇、田中文、赵元俊都参加了会议,让李玉涛赶快发出信息。
很快,我就带着李玉涛部长亲自去郑州蹲点挖人,待遇、住宿、孩子上学、家属工作都给解决。很快,李保山主任、姜海建部长等十几个工程师不愿再当郑州日产的螺丝钉了,陆续来到了长城,立即投入到了哈弗的试制工作。保定中兴的工程师也让人力资源部的杜贺敏挖来了不少。
6月1日下午下班后,魏总又在总部后院里反复试驾了改进的K1样车,他下车后兴奋地说:感觉跟宝马X5差不多!一句话让大家都笑了。这时,西边的晚霞轻拂着粼粼的白云,初夏的气息散发着玉兰的芬芳。K1有了正式的名称——哈弗Hover,并马上参加了6月中旬的北京国际车展。
可是长城的展台在后广场,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倒是大厅里的比亚迪轿车及电动车引起了轰动,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了铁锂电池这个概念。这时,廉玉波刚刚离开同捷设计公司到比亚迪任职四个月。难能可贵的是,比亚迪的周旭光项目组这时就启动了EMS的自主研发,并开始在福莱尔车上做试验了。
这时,我跟许多底特律的华人工程师也取得了联系,甚至达成了招聘意向。但他们多数人更看重奇瑞的轿车规模、国营体制和江南位置。只有福特的内燃机燃烧技术专家韩志玉博士坚定了信心,打算回国来保定面谈。
年7月28日,我们终于迎来了韩志玉的来访,并给我们做了先进燃烧技术及排放控制的讲座,他说,发动机的直喷增压技术肯定要发展,但是再挖潜的油水不多了。清洁燃料和其他动力形式可能是未来方向。无论职务还是年薪,魏建军从来不搞论资排辈,所以自然达成了招聘意向。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许敏和赵福全都衣锦还乡了,北美本田发动机部门的辛军博士前几天也刚刚加盟了奇瑞,所以韩志玉也不想在象牙之塔里寻章摘句了。美国开放时他们在中国,中国开放时他们在美国,洋插队们也该回到母亲的怀抱了。
7月底,王炳勇博士升任长城研究院院长,这算是初步跟国际接轨了,周军副院长继续负责哈弗的改善,王云格副院长继续负责车身。魏总说过,唯有开发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不必追求开发投资的精益性,综合试验室的建设和大型设备的规划采购也正式启动了。
虽然看到了哈弗的曙光,但这时听说奇瑞的小型城市SUV-T11也快出来了,我们怀疑类似的R11还有必要吗?再看看东方之子的销量不大,还得知吉利、比亚迪都在对标花冠,咱的体系干得好吗?买花冠的人群谁认自主品牌呀?干出来能卖几辆啊?前怕狼后怕虎,我们对长城的中级轿车方向有点怀疑了。长城的产品战略历来是做精,而不是冒进,应该循序渐进,而不是全面开花。最终决定,那就停了V11轿车和R11SUV吧,回来都忙M11微型轿车项目。
8月28日,刘翔在雅典奥运平了12秒91,长城这时却向右转了,要踏踏实实地重新决策从小做起了。
在战略上,有时真是内行看门道,外行走栈道。旗手尹同耀走快了,B级车凑合不得呀。先驱李书福走慢了,他只造老百姓买得起的小车。专家魏建军走高端了,QQ和美日不过就是便宜,我们要造A00领域的精致小车!刚进来的王传福走的却是“赛弗”的路,人家不跟你争小微。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为了实现乘用车系列化,我和王炳勇再一次陪着魏建军和王凤英去日本市场考察。这次,A0级小型轿车及厢式轿车、7座多功能MPV的发展概念也有目标了。